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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暗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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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不易,魔女嘆氣。

城內一切事務皆需花銷,而左某人又不願意典賣家當。無法,只好將消息散布江湖,令生、死、開三名影衛重新做回殺人的生意。

人倒黴起來總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。

那邊生意還未傳來消息,這邊自家少主便又惹了事兒。

落日時分,薄暮冥冥,山腳下的農戶們炊煙四起,裊裊輕煙徐徐升騰又隨風而逝。金烏西墜遺落一片綺麗晚霞,將絕生殿內的陳設悄然鋪上一層金光。

左玄裳轉動著手中的狼毫毛筆,閉上雙眸以手撐頭,聽著殿側那人的喋喋不休。

“左城主,不是老夫不願意教,實在是你家少主教不了呀。”一位青衫老者坐在殿側的客座上,激動的語氣讓那撮花白長須不時抖動,“先前拿毒蛇嚇唬老夫也就算了,今日更甚,竟不知從哪兒弄來巴掌大的蜘蛛,悄悄放在老夫身上。左城主,老夫這一身老骨頭了,實在經不起如此折騰呀,你還是另請高明吧。”

說罷,他拱手起身正欲離去。

“夫子留步。”

老者回首,只見左玄裳仍閉著一雙眸子,面容沈靜,“夫子,江湖有江湖的規矩,我本應放您完好無損的離去,可我方才想了一想,您既領了我修羅城的月錢,理應也算是半個城內人,對嗎?”

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,那身老骨頭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,吞吐道:“你、你這是何意?”

尾音還未落下,瞬間便感覺一陣錐心的疼痛,從右手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,方才還在她手中的毛筆已不知何時插入了他的掌心。

明明只是柔軟的狼毫,卻猶如利刃一般將血肉鉆了個窟窿,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指滴落在地。

老者當即一聲慘叫,握住瑟瑟發抖的右手,腿腳打著顫地跪在地上。

左玄裳幽幽擡起眼簾,語氣裏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,“連一個小丫頭片子都教不了,想必您也沒有什麽真才實學,不如將這右手廢了,免得今後誤人子弟。”

手上做著最殘忍的事,嘴裏卻一口一個“您”,這般模樣活像個笑得人畜無害的惡魔。

倒還真不負她那北屠之名。

老者哆哆嗦嗦著一句話也不敢說,生怕多蹦出一個字另一只手又多出一個血窟窿,只能任由著她喚來城中弟子,將他一路架出山門外。

望著地上那攤已變成緋紅色的血液,她極輕地嘆了一口氣,隨後對著靜謐的空氣叫了一聲“左景”。

一名掛著“景”字木牌的影衛霎時出現在她身側。

“忘仇院那邊在做什麽?”

與其他影衛不同,除了惡鬼面和冥骨服之外,左景的身上還套了一件漆黑鬥篷,她微微躬身,答道:“少主正在書房裏看書,不過……院裏倒是進了一只老鼠。”

“哦?”仿佛是聽見什麽有趣的事情,她勾起一抹詭笑,“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老鼠,走吧,我們去看看。”

話音剛落,左景稍稍頷首,恍若一個真正的影子一般,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殿內。

忘仇院內。

左時戲端坐在書桌前,正拿著一本心法秘籍看得聚精會神。夕陽的餘輝透過窗欞灑進屋內,將香樟樹的影子斑駁的映在窗紙上,搖搖晃晃。

她絲毫不知一股殺意正趴在院內的圍墻上伺機而動。

微風徐徐拂過,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,圍墻上猝然閃過一道寒光,隨即一枚銀針朝屋裏人“倏”地射去。

正要得逞之際,銀針卻在離窗紙一寸的距離陡然停止。

左玄裳兩指夾著銀針,擡眼朝圍墻處望過去,那人看清來人後神色一凜,旋即轉身欲逃。

還未邁出一步,方才還在窗外的左玄裳此刻已端立在他的面前。

“噬骨針…”她把玩著手裏的銀針,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浮在眼底,“你是無天居的人?”

那人身著孔雀綠勁裝,並未蒙面,是個面容再普通不過的男子。縱使虛汗已遍布額頭,他仍揚著下頜道:“是又如何?”

此時左時戲已聽到屋外的動靜,戴好那張半截惡鬼面便跑了出來,只消一眼,便立刻明了了整件事情的始末。

畢竟修羅城樹敵眾多,而自己又身為少主之位,暗殺的事情她早已司空見慣,這也是為何左玄裳明令她出行必戴面具的原因。

她冷冷看著那人,只聽左玄裳嗤笑一聲,“行暗殺之事也不蒙個面,怎麽,你生怕我認不出來你啊?”

“呵,我既然敢做又怎會不敢當,何需蒙面?”

“竟還是個有種的,可惜…”

可惜他低估了左玄裳,只見她擡手將銀針放置眼前仔細端詳,悠悠道:“這噬骨針倒是仿得不錯,若是我沒猜錯,你是崇麟派的人吧?”

無天居與修羅城同為魔教,以擅毒和暗器聞名,其中噬骨針更是獨門秘器。三寸長一分細的銀針是用南詔秘銀制成,其針體內設有強蠱,只要針入人體,蠱毒便會隨之而出,在短短一刻的時間裏迅速蔓延全身血脈,最終腐蝕體內白骨,因此得名噬骨針。

她手上那根銀針看似的確與噬骨針並無二致,其實不然。

無天居與修羅城關系甚好,時常走動,因此左玄裳知曉,他們在制造噬骨針時,會在秘銀裏放置一種南詔特有的香料,香味極淡,一般很難察覺。她也是聞得多了,這才發現這根銀針是仿造的。

果然,那人聞此言登時如有雷劈,震驚道:“你、你怎會知曉?”

“崇麟派擅使鐵扇,扇骨中藏有大量的細小刀片,因此崇麟派弟子修習之初總是免不了劃傷雙手。”她饒有興趣地瞧了一眼他的雙手,“你說你是無天居的人,那為何你的手背上全是細疤?”

詭計被揭穿,一股寒涼剎那間竄上後腦勺,緊接著又聽見她道:“你說你一個正派弟子,偽裝成魔教中人暗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,挑撥我修羅城和無天居的關系,傳出去也不怕他人恥笑?”

許是知道自己難逃一死,他索性破罐子破摔,“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?誰讓她是你們修羅城少主?自古正邪不兩立,只要是魔教中人那便皆死有餘辜!要怪,就只能怪她投錯了胎!”

一旁的左時戲聽得怒不可遏,當即便喊了左景的名字。

影衛再次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現,左時戲指著那人,激憤道:“給我殺了他!”

“等等。”她正要動手,卻被左玄裳叫停。

“等什麽等?!本少主今日非要殺了這個小人!左景,給我動手!”

左玄裳沖影衛使了個眼神,隨即她便在左時戲的罵罵咧咧中強行將她帶進了院內,關了房門。

那人已做好赴死的準備,見她擡手似要用銀針來了結自己的意思,便閉了雙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。

隨著一道勁風擦頸而過,意料之中的痛苦並未到來,他睜開雙眼回首一看,那銀針直直地插在身後的墻中。

正疑惑之時,忽然聽見她問道:“我且問你,在你們正派人士眼中,魔教中人濫殺無辜,罪大惡極,是與不是?”

他吞咽下一口口水,“沒錯!”

“我再問你,修羅城少主不通武功,手上更是從未沾過一滴血,你今日行如此小人之事,又是否是濫殺無辜呢?”

他一時語噎,卻又不想承認自己同魔教中人一樣,末了,不甘心地反駁一句:“魔便是魔,就算她今日不會殺人,日後也會殺,我這是為民除害,又豈是濫殺無辜?”

左玄裳面無表情地看了他片刻,忽地哂笑一聲,垂首微微搖了搖。

正派殺魔教是為民除害,魔教殺正派便是十惡不赦。

可笑,真是可笑。

這世間的道理總是如此,只要站得一個人心齊向的立場,無論你是挑撥離間還是栽贓陷害,哪怕是殺人放火,也總有成千上萬個正當理由等著為你開脫。

若是人心不向,那便是懷瑾握瑜也能變成卑鄙無恥。

罷了,正邪本就勢如水火,兩相對立,多說也無益。

“來者皆是客,我自當好好招待你一番。”左玄裳打了個響指喚來影衛,唇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,“在這世上死是最簡單的事情,不過…你知道為何我修羅城被稱為‘人間獄’嗎?”

她向前一步站立他身側,恍如惡鬼呼喚般輕聲道:“因為在修羅城你唯一做不到的,便是死。”

話音剛落,他甚至都未來得及做出最後的反抗,便被左景抓了肩膀同她一起瞬間消失在空氣中。

他去哪兒了呢?

在這修羅城裏有一座地下三層的監獄,常年充斥著淒厲的慘叫和駭人的哭嗥,不曾有一人在未得到她的允許前死於這裏。凡是被關押進這座監獄的人,此生便只剩下一個目標,那就是死。

也許,他是去了那裏吧。

解決完這件事,便要找那丫頭算算賬了。

左玄裳走進屋內,斜睨了一眼氣鼓鼓的左時戲,徑直走到太師椅前坐下,給自己斟了一杯涼茶,“那夫子是你嚇跑的第六位了吧?”

不待她答話,左玄裳又道:“你同我說實話,你是不是故意氣我?”

“誰氣你了?”她一眼瞪過去,“憑什麽你能學武我不能?你不用學文我卻要學?那些文縐縐的東西我煩死了!”

“憑什麽?憑那是你爹臨死前交代我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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